本文发表于中央党校《学习时报》2006年8月
史美兰
怎样编写一个真正的哈佛案例史美兰案例编写是开展案例教学的基础。本文通过研究哈佛大学的案例库和案例编写方法，告诉你一个教学案例必备的五大因素是什么，如何编写一个教学案例和案例编写中的5大误区，对于指导教师从事案例开发和开展案例教学有重要的意义。
案例编写与开发是开展案例教学的前提。哈佛大学的案例闻名遐迩。在国内，几乎所有的MBA学子都必在课程中阅读哈佛案例，凡市面流行的管理类书籍都必有对哈佛案例的长篇论述。我也很早就在书本上研读过哈佛大学的案例。但如何编写一个真正的哈佛案例，只有当我真正走进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经过一段时间案例教学的培训和案例编写的学习研究之后，才有了一点真切的体会，我想告诉你，如何编写一个真正的哈佛案例。
教学案例必备的五大因素哈佛大学的案例有不同的类型，其中有教学案例和研究案例之分。教学案例一般是为教学目的由专人收集资料编写而成的，它的特点是简化和有选择性。一个案例一般围绕一个教学目的展开，集中说明一个问题。我们在哈佛KSG培训中学习了53个教学案例，如泰国控制外国零售商的案例，讲述在全球化背景下出现在泰国的一个现象，外国的大型超市像家乐福、沃尔玛进入到发展中国家。这种全球化的形势使竞争加剧，在竞争中出现泰国零售业大量企业倒闭的现象。该案例想要告诉学生的是，全球化的形势对政府的权利产生了什么影响，政府的治理方式发生了哪些变化。政府的治理如何从一个发号施令的过程变为一个参与过程，变为一个在个利益相关者间的协调过程。
研究型的案例比教学案例更丰富、更贴近现实，把现实问题摆出来，有一定的深度，比教学案例更难写，更容易引起争论。如果说教学案例有一个核心问题，有一个难题，那么研究型案例就有几个难题，头绪更多，更难把握。研究型案例一般不在教学中使用。
哈佛教授认为，一个好的教学案例必备五大因素。
1、<span style='color:red'>提出一个教学上的问题</span>。哈佛的教学案例，都是为完成一个教学目的而设置的，哈佛的教授考虑一个案例在教学上的价值时，首先考虑它说明了一个什么理论，因为“每一个案例都需要理论。”不能通过案例故事来说明一个理论，尽管其中包含了有趣的故事，包含了很多有趣的问题，但它不能成为一个好的教学案例。因此，我们在选择案例时首先要考虑的是，“这个案例它在教学上提出了什么问题？这些问题可不可以通过别的案例提出？”思考这个问题可以让我们避免经常出现的一个错误：花很多时间写出一篇上乘的案例，有生动的故事情节，但在教学中却永远用不上。
2、引发冲突。教学案例是放在课堂上讨论的，<span style='color:red'>一个好的教学案例必须有相互对立的观点，足以引发学生的冲突和争议，才合格</span>。有时我们不得不放弃已经开始准备的案例，其中一个重大原因就是缺乏冲突。争议性是对一个案例开展讨论的基石，如果没有争议，案例教学就没有办法开展。争议可以让学生思考并辩论。在案例讨论中，学生可以了解一般的理论，可以知晓别人的观点，案例的讨论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而只有基本的问题。具有争议性的问题是一个教学案例必要条件。
3、强制性的决定。案例的争议通常出现在需要作决定的时刻。一个好的案例通常强迫学生做出自己的决定。<span style='color:red'>强制性的决定会使学生从参与者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也会使他们更有紧迫感</span>。在哈佛的教学案例中，这种强制性的决定分为采取行动走向性和回顾性两种。采取行动走向性的强制性决定，让读者从政府官员的角度来思考如何采取行动解决一个具体的问题。学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如果你在某某人的位置，你将如何办理此事？为什么？”相比之下，回顾性案例把整个故事全盘告诉你，然后，最关键的问题是，“你如何评价某某人的作为，为什么？”
4、<span style='color:red'>案例的综合性</span>。一个好的案例还要有综合性，能涵盖更大的管理和分析上的普遍性的问题。换言之，如果一个案例只是故事很特别，它可能在教学上并不是十分有意义。但这并不是说特别的事件不构成好的案例。古巴导弹危机是一件非常特别的事件，但它同时也是个非常好的案例。
5、教学案例要简洁。教学案例要围绕一个难题展开，不要头绪太多。为了让学生了解一个案例的重要性，课堂讨论必须有一定的综合和抽象的高度，要谈到管理和分析的原则性问题。太多的事实会让学生专注在案例细节上，所以，教学案例一定要简洁。但简洁并不是一定要很短的案例，长的案例也可以<span style='color:red'>让学生在案例分析时能区分什么是有关的，什么是无关的，学会找出重要的东西。</span>
哈佛案例编写的几个阶段哈佛的案例编写，分为几个阶段。
首先，明确案例编写的目的。要根据学员对象确定案例编写的目的，该案例将放在什么班次、什么课堂上讨论，学员对象的需求是什么，通过它提出什么主题和问题？完成什么教学任务？
其次，开展案例研究工作。案例只是教学的一个工具，案例研究要围绕教学目的展开。在选好课题后，案例的研究有两个阶段。一是图书馆研究。图书馆研究是快而经济的方法，用图书馆的资料来熟悉案例的背景情况。二是采访阶段，为了了解你所要写的案例的细节，必须进行采访，这是案例研究的最困难的阶段也是必需的阶段。一个案例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就来自实际的调研。
第三，开始案例撰写。哈佛教学案例撰写已形成了一个基本的程式：（1）案例撰写的核心--提出一个超出常规的难题，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就成为关注的焦点；（2）案例的开头--有吸引力的人物和事件，要用吸引力的人物和事件作案例的开头，就像一把钩子，牢牢地钩住观众，不得不往下看；（3）背景材料--为让一般读者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要介绍案例发生的背景，交代事件的起因；（4）展开故事--按时间、空间或不同的机构顺序展开，这是案例的主要部分。展开故事的情节时，可以按时间、空间或不同的机构顺序展开，关键是让读者了解事件的全貌。（5）结尾--要留下一个思考和讨论的空间。案例的结尾很重要，一定要留下一个思考和讨论的空间，不要把故事的结尾告诉大家，如果需要，可以准备一份案例的结尾，在课后发给大家。
第四，发展出教学计划。一个案例编写完成后，必须发展出一个相应的教学计划，为实施案例教学服务。内容应包括：<span style='color:red'>如何提第一个问题；提问的顺序是什么</span>；预期中学生讨论方向；如何应对预期外的方向；如何使用黑板和其他工具；如何进行总结，想学生提供什么分析工具等。如果案例有真实的结果，可以准备一份附录，课后发给大家。
教学案例编写的几大误区一个教学案例的编写过程中，一定要避免走入误区。
1、案例编写不是文件汇编。案例编写案例是为了课堂讨论的，它可以使学生通过实际参与者的角度，体会到将来在工作中可能遇到的问题。因此案例要围绕一件事展开故事情节。好的案例能将事实、人物和人物的情感都加以详细描述，是对政府官员常常遇到的问题和责任的生动再现，既不是有权威性的历史文献，也不是为了传播系统的信息，更不应是一大堆文件的汇编。
2、案例编写不要分析。这是学者常犯的一个错误，在案例的编写中经常加入作者的分析，或者边叙述边分析，或者在最后进行分析。要记住，分析是学生的任务，不是案例编写者的工作。<span style='color:red'>写案例的作者只需要提供原始材料，不需要提供分析观点</span>。
3、案例编写不要改编。一个案例的可信度来自撰写人的中立。我们用来自采访的原始材料论述和表述种种观点时，一定不要改编。一定要只写事实。但敏感的问题可以隐瞒，如具体的人名、地名
4、不要加入作者的观点。案例撰写者的中立是讨论的基础，在案例编写时不要把作者的好恶加入其中。对事件和人物的描述要采取中性的语言，不要褒贬。正反两方面的观点都要有，而且分量要相当。
5、提供的信息不能太多。作者不能提供所拥有的全部信息，这样学生就会完全依赖案例提供的资料。要给学员留有思考和讨论的空间。
哈佛的案例编写队伍哈佛大学非常重视案例的编写和规范化管理。哈佛的案例编写有一支专业化的队伍。在哈佛商学院有一支80多人的专业案例写作队伍，一般由刚毕业的硕士、博士、MBA组成，在教授的指导下，以 “Researcher Associate” 的头衔从事一般两年左右的案例写作工作。在肯尼迪学院，设有公共政策案例中心，霍华德。休索克教授从1987年起担任案例中心的主任，同时还有专门的案例编写小组，有6名案例编写员。除少数任课教师自编案例外，肯尼迪学院绝大部分的案例是由这个小组的专业人员编写的。教授本人亲自编写了600多个世界各地公共政策的案例。同时还负责肯尼迪学院案例的编写组织和销售。
哈佛大学在教学中使用的案例全部经过认真的编写，决不是直接来自新闻媒体和当事人提供的材料。每个案例的下面都标明有某某教授指导，某某人撰写，为某个项目所用。哈佛大学是一所国际化的学校，世界各国的学子带着他各自的经验来到哈佛，他们很愿意把自己的经验或教训与同学，特别是老师分享。因此，哈佛的许多案例确实是由学生提供的素材，但都经过哈佛教师的认真编写，使其符合哈佛案例教学的方式。当然还有一些案例是任课教师亲自编写的。
哈佛的案例有长有短，有的案例只有一页，有的案例有上百页。有些案例年代久远，但大部分案例是发生在最近的事例。
案例编写是需要经费的，哈佛案例编写的经费一部分来自企业和赞助方，一部分由学院提供。哈佛大学每个案例的制作费用约在几万美金。哈佛的教授认为，没有必要的经费支持，不可能写出优秀的案例。同时，哈佛大学也非常注重案例版权的保护，每个案例下面都注明版权所有和使用的办法。
哈佛案例库案例库成为哈佛实施案例教学的坚实基础。哈佛案例库是目前世界上按照规模排名的案例库中的前三名，其余是加拿大毅伟商学院案例库和欧洲案例交流中心。到2002年底，哈佛案例库中有9000个案例，每年更新500-600个。其中肯尼迪学院的案例库中有1800个案例，每年还要增加20个左右的新案例。
哈佛2001年的案例销量为648万份，400多万份销在美国，200多万份销在国外，学校购买的批发价为一份3美元，公司为5美元，可以推算，哈佛一年案例的销售收入在2000万美元以上。
哈佛大学非常注重开发国际性的案例，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案例。在我们学习的案例中有一个关于北京平安大道改造的案例，就来自中国，国家行政学院的教师也参加了该案例的调研工作。哈佛案例库中目前有79个关于中国的案例，在除了美国本土的案例以外的案例中，中国的案例数量排名第三。哈佛案例库中关于美国以外国家的案例数量排名依次是：日本157个，英国106个，中国79个，加拿大61个，德国53个。